2009年1月8日 星期四

生死無盡--讀後

《生死無盡》余德慧著。心靈工坊出版。

書摘:
1. 我相信生命的真諦不在教義中,也不在宗教活動中,而是在最孤獨的時刻。
2. 最孤獨的感覺是在我晚上睡不著的時候,起身看身邊熟睡的人。有一天,我們終將看不到彼此。(要摘)
3. 我們的生活裡,有多少看了一半的書,有多少買了又不穿的衣服;心中彷彿追求著什麼,卻又空空蕩蕩。
4. 年紀輕的時候苦於找不到目標;年老的時候要解除目標。這就是「看破」。
5. 我的時光最寶貝的時候是「不值錢」地過,「值錢」的做事時光給我許多迷惑:「我在做什麼?」閒閒的時光給了我某種明白。
6. 在靈魂之處看到的東西常常是不易改變的,所以,有靈魂的人總有著深邃安詳的眼睛,不會閃爍。
7. 人在認識自己最大的障礙是只看到「我」是什麼,卻看不到「我」不是什麼。
8. 當生命有了光影幢幢,人才會回到「一切俱足」。
9. 《西藏生死書》卻反覆的說,要把死亡放在生命的前頭,因為「死亡」是活著的根本處境,不是死亡降臨的時候才處理的事。
10. 《西藏生死書》裡頭寫道:「同一隻髒手不可能在同樣的流水中洗兩次」,如果要在生活學到最精妙的事物,就是「學習放下」。事情不會重複,只有那念念不忘的遺憾或失落才使人在認識上強作解人,才會誤以為過去的事情不斷重演。「放下」是生命的動詞,不是口號。
11. 我們並不是以活著的事物給出一片世界,而是我們與一切死者的事物共存。
12. 如果你願意相信「天地神人」這四個自我的面向,對世俗裡的人倫津津樂道,對宗教不疏離輕視,對自己的方向明瞭清楚,如此,意義的飽滿將伴隨而來。當你帶著飽滿的四大,朝死亡走去,你將發現你不是一個人孤單的走著。
13. 善終的人,在人倫關係上調節得越好,在臨終前越能放得開。反觀,心靈族的臨終走得很苦,有時反倒不像那些在俗世中的阿伯、阿嬤那般容易善終。
14. 人的心中至少要包含四種東西--即「天、地、神、人」,才能快意優游人間。天就是光明、善念;地就是母親、根源、是人發心的地方,當一個人發心的時候,某種善念之光將從上面下來;即神聖領域,那是一種我願意在其中,完全不涉及世俗的地帶;人則是與親人在日用倫常之間合好、交融。如果你不用這些輪轉自己,你所面臨的生死問題就是假的。
15. 我們必須把接受死亡看成一件極困難的事,因為,就某種意義而言,規勸別人放下是一種意識形態的暴力。
16. 孤獨求道者,往往會去掉倫理,不顧與臨人的關係,留下自己。這恐怕是求道者的大問題。一個人活著必須倫理與神聖領域兼備。所謂神聖,是指一種全部的態度,完全專心專意的待人待己。
17. 在病房裡大家都頗柔軟的,因為病人在最後一刻會教導尚且健康活著的人,什麼叫柔軟、慈光。
18. 當我們看到死亡是全部的時候,才明白靈光、跪下、面對死亡都是很本體的,從本體來想,才了解我們平常過日子,其實是挺欺瞞的。
19. 讀書人看不破死亡,或許是因為我們不明白時間就是生命,不懂無所事事,不懂看一朵花、欣賞一片葉子,不懂觀一場雨,靜聽一段流水,只知道溪水可以游泳。如果知道時間就是生命的話,做事情反而是一種逃避,因為沒有進到「時間就是生命」的體悟中。
20. 人若一直處在不讓自己掉落的恐懼中,是沒有出路可走的。人若不承認破局,就不可能產生內心的精神體。當你投降,吃虧失敗時,精神體是唯一的依靠,因為死亡來臨之前,世界裡的挫敗會完全實現。也是直到那時,生死界線消抺,生命慈光終得顯現。
21. 《西藏生死書》這裡不需要亮麗,而是冬陽--軟軟的陽光,沒有熱度卻有澄澄的感覺。這是很特殊的經驗,我們慢慢浸淫在有靈魂的世界,對人世有著舒緩的了解,沒稜沒角,甚至沒有內容。它無關乎悲戚或愉快,也無關乎宗教或知識,而關乎心性。
22. 關於牽亡--放棄多年的心理治療,一下子又回來了。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,在每一個文化裡都有著心理治療的因子,它深埋在俗世生活中,其神聖性往往被遮蔽,只露出表面被視為愚蠢的東西。許多偉大的社會學者,如韋伯、涂爾幹、齊梅爾,都曾點出俗世生活中的宗教感。人們對這類經驗,早就有所認識,但卻始終說不上來,因而使其長久背負社會污名。
23. 清醒的人往往是走過陰霾的人,他們並非已然超凡入聖。更貼切的說法是,清醒之人彷彿領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意識狀態,並碰觸本心。
24. 我們的思索往往與生命經驗有著「透明」的隔閡;這個隔閡就是「意義」--思索總是不斷的向生命經驗討取意義,偏偏這個索討把生命經驗遠離了。
25. 在大地的生活裡,生死是流轉的;在人世間,生死是相隔的。
心得:
擇定余德慧教授的《生死無盡》一書,做為我生死關懷課程的終結,思考了許久才做決定。這是我第二度翻閱。然而,也是這本書帶我進入的生死議題的思考。
余教授的博學而廣聞,不拘泥於某個"專業"。看他的書可以天大而地廣的思索,也能落土嗅到眼前草木的氣息。他的序文裡如此寫道:雖然我努力尋找宗教感(生命的皈依處),但我卻不曾從任何宗教的教義獲得任何滋養。在我弟弟去世的「做七」裡,我隨著法師唸《地藏王經》,卻如同閱讀一部佛教斷史。我相信生命的真諦不在教義中,也不在宗教的活動當中,而是在最孤獨的時刻。我想這也是我擇定從他的思考而入生死議題的原因吧!
我的生命經驗中,較多的狀態是處於孤獨。在最困頓的時候,也唯有在哲學的思索中得到安慰,但我也不否定宗教的力量。然而,我知道我擇定的是屬於我的方式,親身浸淫苦痛後的成長,我感到踏實而完滿。於是,在這樣的條件之下,我閱讀的過程中,感到諸多的共鳴與親切。余教授在本書從對生命的真實詰問、落實到生命的體驗中去尋求生死之間如何,他提出生死間應打破所謂的界限,也就是瀕臨的概念。所謂瀕臨,他描述這是一種與死亡相近的氛圍。活著的人即使坐在即將去世者的身旁,依舊不在死亡之中,只是貼近死亡,讓生者產生所有有關死亡的領悟。他也談及心靈者在面對死亡時的無措、文化之中不可忽視的心理治療的元素、對於夢的態度…等,他大部分是在談生時的體悟,若此,才能接續死亡的泰然。雖然,他不強調宗教,但卻能從禪宗的生死觀中,論出很細微的觀點。第二次再看這本書,讓我有更不同的領會,那就是對於生命觀要從更細微的角度去看,有時要真正的面對我們所生活的種種、有時又應讓自己靜止,體會生命裡的聲音。
他也提到了讀書人常參不透生死的部分,讓我有了很強烈的感受。是啊!身為讀書人,常常落入自身的自以為是,所以,生活的熱度也不能忽略了才是。對於人心的「粗糙」,他如此解道:無論這世界如何變化,人心依舊是「粗糙」的。我們只能建造精密的事物,卻不是將自己「精密化」。粗糙的心思有許多未經琢磨的部分,也恰好是它的未經琢磨,興趣諸種琢磨的可能性…正以為「粗糙」的勾引,生命才看見它的進展。他總會有顛覆的觀點,刺激著平時已經習慣世俗觀點的心智,讓人重新思考某些問題。生死的問題,其實也正是生命的問題,對於生命的正視、經驗、生出智慧、全然的接受,死亡和活著本是一脈相連的一條路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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